从好嘉利崩盘涉民间借贷说起：郑州担保理财客户的钱都去哪了？

前言：

上个周末，好嘉利董事长王伟庆的一则5000字泣血告白疯传整个郑州朋友圈。有人扼腕叹息哀不幸怒不争，有人暗自庆幸倒吸一口冷气，有人同情体谅企业家生意不易，有人铁心痛斥借贷人诚信尽失，更有各方根据自己领域所长给后继者苦口良药：或从企业管理角度奉劝掌舵人应以企业生存为第一要务，或从资源调配视角告诫一把手应知己知彼量力而行，或从债务重组方向提出了企业崩盘的善后处理方式……

就像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从这封信息量巨大的公开信中，不同的人得到了不同的解读。而我，则从中看到了民间借贷的身影：债务人随意进入办公区肆意打砸办公设备，见到能变现的资产不由分说的掠走，艾滋病疑似患者围堵王伟庆并限制人身自由，拉到黄河边试图活埋债务人…，在快速便捷的获取资金的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民间借贷狰狞的另一面。

当然，我们也无需从道德层面去谴责或褒奖民间借贷的双方，就像一切商人逐利一样，这只是笔生意，在拿钱画押的那一刻有人愿打有人愿挨。你想长期获得超过年化20%以上的收益，又怎能不承担其中的风险？你想便捷的使用别人的资金，又怎能不考虑到期违约的后果？

你要懂国情！

好嘉利崩盘涉民间借贷

公开信开头说：“2013年底因三家银行压贷5500万，导致公司在民间短拆的调贷资金无力偿还，并带来2014年全面资金断裂”，及随后“自2012年银行抽贷起，仅支付民间资金的利息成本即达7233万元”，如果再加上文中时常出现的“担保公司”字样，我们可以清晰的发现好嘉利涉足民间借贷很深。

短拆是资金短期拆借的简称，也被称为过桥资金，它一般用于企业的银行倒贷，即企业欠银行的一笔贷款到期，银行一般承诺只要企业筹措到一笔资金还上，也就是过一下账户，之后银行再新审批（一般事先审批好）同样金额的贷款给企业，企业再拿贷到的资金去还民间资金，这是理想的结果。问题是银行收到还款不再放贷，也就是文中的“压贷5500万”，此时企业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一般是短拆一笔民间新资金去还一笔到期的旧资金，在高额的资金成本下（按照2012年前后的市场行情，短拆成本大概在1.5‰/日左右，合月息4.5%或年息54%，期限一般不超一月），企业终将难以负担。从第二句又可知，公司自从2012年起就开始使用民间短拆资金，一直挺到2014年，最终资金链断裂，当然还有不少民间资金没有归还。

如果我们进一步了解到，公司从2009年迅速扩张，及之后的跨省并购、引入风投、拟香港上市…，我们基本可以猜测出好嘉利的宏伟愿景及与民间借贷的缘由：公司通过银行的大量中短期借贷去并购省内外烘焙企业，以此形成规模，壮大企业资产，把企业的财务报表做的完美漂亮并符合港交所的上市条件，之后就发行股份——回笼资金——归还银行贷款（成为上市公司就会更容易获取银行贷款）——进一步并购烘焙企业，以此达到良性循环。可是，企业上市非一朝一夕，用银行的中短期贷款去投中长期项目，由此形成资金时间上的错配。还好有民间过桥资金，等银行贷款到期前，筹一笔短拆资金走下账，再从银行把钱贷出来，就跟把信用卡的欠款还上再套现刷出来一样的。可有一天，还上银行的欠款后再也贷不出来“银行压贷了”，由此步入民间借贷循环的万丈深渊。

好嘉利的企业并购/香港上市/民间借贷的故事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新通商担保的郑州故事

新通商担保在全国财经圈出名，起因于华夏银行理财经理“飞单”的数款私募基金产品。华夏上海嘉定支行的员工私下向客户出售数款预期收益率在11%-13%之间的私募基金，可到期却无法兑付，以致数十名投资者在华夏上海分行前抗议，而基金的管理人则是新通商担保背景的股东。

新通商在郑州最火的时候是2011年前后，那也是郑州担保业最风光的时刻。总部位于郑东CBD外环路的立基·上东国际一至三层（楼上也有办公区），大楼主入口的门楣上挂着“新通商投融资广场”的鎏金大字，其目标也很远大：要成为中国最具影响力的资本型投资集团，板块涵盖金融、房产、汽车、航空等几大支柱产业。郑州老百姓能触摸到的则是遍布大街小巷的新通商房产中介（当然业务不仅是中介，还有担保理财业务），公司门口又是共青团又是党支部的牌匾并以此为信用背书。

它的运营思路跟现在好嘉利的运营思路有得一比。新通商收购了香港的一家上市公司——中国金叶，计划通过一些融资（民间资金/银行资金）收购一些好的资产往这个壳里装，之后可以增发股份——回笼资金——部分归还融资（民间资金/银行资金）——部分收购新的资产，以此良性循环。

它同样死亡于宏伟前景的路上——当然少不了与民间借贷的瓜葛。同样是用别人的钱（银行的/民间的/私募过来的）高负债高杠杆的去并购，充实资产、扩大规模、装扮漂亮报表、上市融资（借壳上市）、回笼资金……

不幸的是，它的窟窿太大，不能像好嘉利一样还能找个资管公司进行债务重组，而它们的背后都有一批望眼欲穿心急如焚的担保理财客户。

新通商的数个高层被抓归案，可至今也没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许多人的钱——从几万到几百万悉数被套，血本无归。

我们看到了王伟庆的被骚扰、被围堵、被限制人身自由、甚至要被活埋，其场面惨不忍睹，可我们又怎能忘记市/省府门口拉白布条、公安局/信访办门口聚集的维权担保理财客户？看到王伟庆，我们痛恨民间借贷的放款人；看到担保理财客户，我们又痛恨借钱不还的借款人，这类似硬币的AB面。可血本无归的担保理财客户及欠了一屁股债的借款人似乎都没有分到财富。

那钱都去哪了呢

担保理财的钱都去哪了？有此疑惑的人或许不只一个两个。我们看到了太多欲哭无泪的担保苦主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场景，他们的毕生积蓄或好光景时赚的钱付诸东流，反正是钱没了。可实际上钱真的没了么？如果把整个社会比作一个大池子的话，钱就像水一样在这个池子里不断循环流动，它没有丢失，只不过从一个人地方流到了另一个地方，从担保苦主的手里转移到了别人的手里。我们就以担保公司为例，看看钱都去哪了？

办公费用。担保公司要吸储对外放贷赚取息差总得有个地方吧，所以房租、桌椅电脑等办公设备、车辆补助出差费用等使用了一些钱，当然这都是小钱。所以这些物件或服务的提供方（家具店老板/科技市场的店主/房东等）就分流（赚取）了一些资金。

人员工资。从扫地的保洁大姐，到基层的员工，再到中高层管理者，以致公司的一把手，每月都要发工资的（维持日常基本的生活必须），这又分流了一部分资金。当然，这仍然占很小的一部分比重。

老板消费。担保公司老板用客户的钱或放贷赚取的利息，买豪车、高消费，另外还有去购置一些房产。这笔费用也分流了一部分的担保理财客户的资金。

提成及奖金。这个需要跟工资分开单独说，因为它分流的资金不少。不少担保公司给业务员一个固定费用（比如说月息二分五），业务员根据客户的情况给了不同的利息（如二分或一分八等），其差额即为提成。我们看到了太多北环以北住在城中村的穷屌丝，干几年担保后买房买车逆袭的“励志”故事。

支付利息。做担保理财早，并在出事前收手的客户绝对是大赢家，要知道年化收益在20%以上哦。2011年初，短拆疯狂的那一年。我知道的一个人手握800万辗转于各担保公司间，日息一般在1.5‰，在十一前收手，稳得超400万收益。

理论上，以上钱都应来自企业，即使用资金支付的利息。如果利息不够（因放贷金额小或利息低）的话，则只能用后来的担保理财款了，类似庞氏骗局。

那借款企业也有很多崩盘的。担保理财的钱经担保公司流入到借款企业，之后这些钱也没了，去哪了？

一部分就如好嘉利这样，借用民间资金用于银行调贷，最终进入银行的账户出不来了。其实，更大一部分是进入了房地产，准确的说是广大地级市县的房地产。也就是担保苦主做的理财项目：舞阳的影视城、南阳的旅游区、漯河的某个综合体……

所以，银行呆坏账的降低、地级市县的鬼城/烂尾楼都有郑州担保苦主的一份“功劳”。

财富再分配后影响几何

正常的财富分配，是钱往更高效使用它的地方或人手里聚集，一般有钱的人钱的使用效率更高，钱赚钱的速度更快，所以钱越来越他这里聚集。一般穷人资金规模、投资渠道、信息来源等都过窄，所以钱赚钱的效率低，财富被慢慢分配走。

还有一种分配是对现有财富的分配。

郑州担保苦主的血本无归及好嘉利的崩盘，其实质都是财富的再分配。

2000年前后大批国有企业的亏损、破产，哪一个“穷庙里没有几个富和尚”？企业亏了，亏哪去了？不少是以某些方式把亏出的那部分转移到一部分人手里罢了。

像这种不是创造财富/新增财富的去分配增量，而只是去分配存量（现有的财富），到底影响几何呢？早有专家研究了：主要看这种财富的分配是否破坏了原有的生产关系。

一个富豪破产了，他的企业也被收购接管了，如果企业生产经营正常且没出现大规模的裁员，对社会几乎没有多大影响，富豪的财富只是转移到别人手里了。2000年前后国企改制一度推崇的MBO（管理层收购）方式，国企的高管以低价把企业收归自己所有，生产关系没有破坏，反而因为所有权明晰更易促进生产关系的发展（企业的发展），它的缺点是不公平，全民所有的财富（如工人以低工资创造的大量财富）分配到了一小部分人手中，加速贫富分化。

如果回到担保苦主和好嘉利身上来说的话，担保苦主损失的财富是转移给别人了，社会财富没有减少，并且分配到这些财富的人也会消费啊，对社会生产影响有限，只是它会影响社会稳定（堵路/上访/群体事件等）。好嘉利的破产，门店关门、工人失业、税收减少，生产关系破坏，不能生产更多的社会财富（蛋糕/点心/面包等），所以对社会生产有一定影响。我也只能说一定影响，并不是影响很大。在短缺经济下，生产关系的破坏对生产影响很大，而在过剩经济下，其破坏程度或许并没有那么大。好嘉利倒了，它的市场空白很快被仟吉、香雪儿、好利来等蛋糕品牌填补了啊，被关的门店、失业的员工、减少的税收、少生产的蛋糕会被这些蛋糕品牌接收或补充。所以，不用为好嘉利惋惜，它的破产对社会财富的影响有限。或许许多蛋糕企业会从它这吸取不少经验教训：保持一种匠人精神做一个蛋糕比不务正业的玩什么资本运作更重要！

血本无归、亏损、破产、倒闭…，如果能从经济的角度用AB面去观察，或许会让我们看问题更加全面。

后记：

有人说，小型企业死于同业竞争，中型企业死于民间借贷，大型企业死于政商关系，有一些道理。我们也没必要把民间借贷妖魔化，并把民间借贷等同于高利贷。它是把双刃剑，用得好能助企业一臂之力，用不好则前功尽弃。只是在这些年浮躁的社会中，民间借贷的双方都过于逐利，并丧失了合作共赢的基础。借款人高负债、高杠杆运作带有赌徒心理，出借人只考虑到高利息收益，也全然不顾借款人的承受能力。

自酿的如此苦酒只能慢慢喝了。

（完）

———————分割线

未经许可，禁止转载，经许可后转载请在开始处按以下格式注明：

转自微信公众平台【郑州楼市】【微信账号：zzloushi】

—分隔线—

总编微信(88371392) 长年为大家服务，欢迎投稿：[email protected]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郑州商业观察 » 从好嘉利崩盘涉民间借贷说起：郑州担保理财客户的钱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