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苍黄五十载,三代岳母选婿的标准(上篇):穷,在一起!

——华灯一城梦,明月百年心

这是一个从1965年到2015年之间,关于三代女人嫁人的故事。

这里面没有跌宕起伏,没有百态炎凉。

只有世间风雨的蹉跎,和小人物的无知无畏的幸福。

这里只有一件事,什么都会过去。

年底庙里和陈寨要拆迁了。纠缠了快二十年的关于城中村的点点滴滴都将远去。

夜幕降临,万千灯火。每一个门里都有一个女人的婚姻。

随着轰隆声的临近,大时代的变迁裹挟着小女子的姻缘,亦步亦趋。

如果说第一代是走投无路、误打误撞的成为房东老太太。

可人生来不得半点偷懒。漫漫人生,不离不弃。半辈子的卑微辛苦,拾得岁月沉淀。

那么第二代则是在上一辈的切肤感受下诱导成为拆一代。

但婚姻也绝不是两个人的事。

人事风情,社会生活。不能高攀,也最好不要下嫁。

第三代作为拆一代的子女,90后拆二代的择婿则刚刚开始。

我没有想过我女儿将来的丈夫是什么样的。因为婚姻是含蓄而不能道破的,要在漫漫人生岁月中,由两人共同去印证。我只是希望她将来不要像我一样只是一个房东太太,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钟就只是为了房子!房子!房子!

我希望她将来可以飞出去,越远越好,到更广阔的天地去。正如五十年前我姥姥说的,飞得远说不定还能奔个好前程!她就是这样把她的女儿们嫁出去的。

本文目录

上篇 穷,在一起!

第一代 要穷穷一对,门当户对。

下篇 拆,成一对!(近期推出)

第二代 啥啥都不要,只选城中村。

第三代 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2015年10月1日 表外甥女结婚。

今年10月1日,我表外甥女结婚。她是小一辈孩子里面第一个结婚的。虽然我和她的年龄更接近一些,但是辈分就是这么任性。更有趣的是,当你发现你的小侄子也开始跑到台上抢手捧花的时候,你更会明白,女人为什么最好在适当的年龄结婚。

婚礼当天我见到了新郎官。他是沟赵乡一名基层公务员,老家信阳。看着这个比我还大两岁,但是却称我舅的新女婿,不高、不帅、不富,和表外甥女俩人站在一起一脸羞涩的笑着给宾客们行礼。

婚礼在高新区一个酒店的礼堂举行,不奢华,很温馨。当天去的都是自己人,比如双方亲友,以女方亲戚居多,黑压压的坐了好几桌。

大姨、我妈、三姨、小姨他们姊妹几个坐一桌。女人们通常不能坐一起,更何况是一桌老太太。除了东家长西家短,就前翻五十年旧账,后评未来三五十载。

就听我大姨说,说的是有房子的,临结婚的时候才知道房子明年下来,说什么是期房。本来说结婚要买车的,临到结婚了也没买。

小姨附和的说,现在谁结婚没房没车。说是个公务员,我看也没什么排场,找的这地方一点也不讲究。

三姨说,公务员也要看是在什么级别,基层员工啥都没有。你当还是以前找个工人吃喝不愁!

说到工人,我大姨一脸不悦的说,工人有啥好的。现在都是往农村嫁。说了几个陈寨、张寨的都不成,非要找个外地的。和她妈一样。说到和她妈一样,她有点迟疑,她说不下去了,最后说也怪我。因为关于她大姑娘的婚事,是她这一辈子最烦恼的事。

我看着已经70岁的大姨,额头和眼角散布着深深的纹理,但面皮细白泛着红光,下垂的眼皮慵懒的开合着,间隙里隐约可见双眼皮大花眼,这些都显示着这个老人现在日子过的殷实,年轻的时候是美人一枚。

我妈和三姨都是六十多岁了,因为长得富态,虽然满脸皱纹,但也红光满面。因为眉头舒展,眼神里泛着满足的光。

和三个姐姐相比,今年刚刚五十开外的小姨,额头纹理交错,眉头略蹙,眼角布满皱纹,眼神中透着焦灼。

我忽然想起我姥姥临去前的情形。当时姥姥就剩一口气微张双眼,久久不肯闭上。我妈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妈,你放心去吧。我们仨会帮衬小四儿的。我姥姥这才闭上眼。当时小姨哭的直不起身,几次都断气昏死过去。

我能理解她,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去世了。这些年为了她,她妈妈是操碎了心。因为她的婚事也是她妈一辈子最烦恼的事。

这要从他们姊妹们的婚姻说起。

第一代,门当户对,人老实。

村村寨寨哎打起鼓敲起锣

阿佤唱新歌

毛主席光辉照边疆

山笑水笑人欢乐

社会主义好 哎架起幸福桥

哎…道路越走越宽阔 越宽阔

——《阿瓦人民唱新歌》

风雨苍黄五十载,三代岳母选婿的标准(上篇):穷,在一起!

1965年农历十二月,我大姨在一个下暴雪的日子出嫁了。那一天,她穿着红袄带着银镯子,坐着一辆自行车跟着我大姨夫离开了她生活十八年的家。

我妈说,那一天的雪是百年不遇的。因为雪太大,大姨是上午走的,到了晚上,新郎家的人跑到我姥姥家说,你们家是不是悔婚呀,为啥现在新娘都没到。后来我大姨说,那一天到了婆家天就黑透了。因为路上雪都下一人多高。迎亲的几个人在前面铲雪,后面我大姨夫推自行车带着我大姨。

今天从百度地图上看我姥姥和我大姨家的距离还不足十里地,就是今天五龙口到庙里的距离。在06年之前开车只需要10分钟,可是在那个交通和物质一样匮乏的年代里,整整走了一天。我大姨说,他和我大姨夫在结婚之前总共说话不超过十句。但是在那一天,他知道了我大姨夫的好。因为那一天,大姨夫默不作声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我大姨坐在后面,多难走的路都没让我大姨的脚沾地。

结婚第二天,她婆婆就迫不及待的和他们分了家。大姨说,他们家太穷了,不分粮食不够吃。分家之后,大姨和姨夫的全部家当就是一个四面透风的土坯草房,一簸萁红薯干、十几个白菜、半袋子萝卜、一口铁锅、两个碗、两副筷子、一床铺盖。

生活的贫苦击碎了大姨对新婚的所有期望。

三天后回门,我大姨哭诉婆家穷,婆婆无情。

我姥姥问,那你还回去不回去?

我大姨被问住了。回不回呢?最后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跟我大姨夫回去了。这一走就是五十年。如今的大姨是庙里的一个房东老太太,三代同堂,吃喝无忧。

当年走的时候我姥姥要给她带点炒菜的油。她说,咱家啥情况我都知道,我啥都不要。

我妈说,当时她们家比大姨夫家还穷。土坯草房也是四面透风,家里吃了这顿没下顿。

我姥姥知道不知道我大姨夫他们家的情况呢?我姥姥说她不知道。但是我认为我姥姥是知道的。因为我姥姥后来说,大家都穷,也算是门当户对,谁也不嫌弃谁,才能过到一块。

我妈说当时庙里、宋寨都属于大北郊,地方又穷交通也不方便,很多姑娘都不愿意嫁到这些地方。

我姥爷知道这门婚事后捶胸顿足,指着我姥姥说,你这个败家的,你把姑娘嫁到大北乡,你安的什么心。我姥姥说,咱们家什么成分你不是不知道,条件好的我们高攀不起。只要人合适就行,往远了嫁说不定能奔个好前程。

她就是按照这个思路,把我妈和三姨分别嫁到了宋寨和白庙。都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但人老实本分,一辈子没有打过媳妇骂过娘。

如果熟悉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我国隋唐时就已经发展起来的集市贸易,在建国后一度销声匿迹。但在1965年前后,城镇中重现集市贸易,农民重新有了自留地,有些活络肯吃苦的近郊农民种点菜,养个鸡的可以到城里换点零花钱,日子多少有点宽裕了。

如果对北郊了解的人都知道,现在陈寨、庙里曾经是郑州的菜区,那边的农民以种菜为生。我大姨说,那些个年头里,只要肯吃苦,出门就是捡钱的。前提肯吃苦,种菜远比种庄稼辛苦,卖菜堪比卖豆腐,起早贪黑,风餐露宿。不过日子越过越富,闲钱越来越多。

到90年代中期,随着城市的开发建设,逐渐形成了今天的陈寨、庙里。大姨也从原来的菜农变成了房东太太。

我妈和三姨大致也只这么个过程。这一个过程说长不长,也不过就是四五十年,说短不短,她们的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其实生活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挺一挺,就过去了!某一天再回首,你会发现给你痛苦的人和事,却也是你的救赎。

风雨苍黄五十载,三代岳母选婿的标准(上篇):穷,在一起!

回过头来说说我小姨。

轰隆隆的雷雨声在我的窗前,怎么也难忘记你离去的转变,孤单单的身影后寂寥的心情,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罗大佑:《恋曲1990》

80年代后期,我小姨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那个时候因为家里有几个女婿帮衬,条件好了许多。我妈说,因为小姨是老姑娘,所以我姥姥特别的宝贝。我小姨也确实是人见人爱。她完全继承和发扬了我姥姥的优点,细白面皮,浓眉大眼,身形苗条,会唱会跳。

在我姥姥家的老照片里还留有我老姨结婚前的照片。那个时候,她就穿着时髦的套装,一头波浪大卷,还用一条花手绢扎起来,站在花丛里开心的笑。很多人都说我小姨像个电影明星。周边村里不乏我小姨的追求者。我姥姥还是按照她的思路给我小姨介绍了几个,其中一个就是陈寨的一个男孩。

70后应该对那个年代有点了解。那是个农村姑娘都挤破头想嫁到城里的年代。她们期望能通过婚姻变成城里人,拥有城市户口,成为吃公粮的人。父辈们辛苦劳作的一切都让她们感到羞耻。她们认为嫁给城里人能改变她们贫穷、落后的生活。

我小姨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通过自由恋爱认识了城里的一个男孩,并很快结了婚。

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和我有一样的经历。小时候我最盼望去的就是小姨家,最害怕去的也是她家。去她家就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切都是新奇的。但是去她家,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被城里人看见笑话。在去的之前,我妈也总会不停的交代我,不要到处乱跑,不要讲话,安安生生的坐着。后来有一次,我一个表哥说,他有一回去我小姨家,因为不会用马桶,也不敢问别人,怕被笑话,就憋了一整天没有上厕所。

但是我们那个时候是骄傲的。我们经常会对别的小朋友说,我有一个小姨是城里人。特光荣,特骄傲的感觉,我现在都能感觉到自己当时的头抬得有多高,别的小朋友听后羡慕的眼神。

风雨苍黄五十载,三代岳母选婿的标准(上篇):穷,在一起!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就到了九十年中期,我的大表姐也到了婚嫁的年龄。

那个时候嫁给城里人依然是农村姑娘梦寐以求的,特别是工人。其实那个时期的国有企业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有些先知先觉的人都开始下海了。只是作为普通的犹如你我,还看不出其中的变化。那个时候的工人依然每月发工资,分房子,是农村姑娘们羡慕的铁饭碗。

我的大表姐是我们老表中长的最漂亮的,特别是性格温柔,说话声音都软绵绵的。有什么证据呢?因为漂亮是出了名的,所以出门经常被人截住要求处对象。最后实在没办法,我表姐一出门,我大表哥就远远的跟在后面。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大姨就托人介绍对象。

也许是因为我小姨嫁到城里风光无限的刺激。当时十里八村提亲的,都被拒之门外。最终在我大姨的主张下选择了一名刚刚接班的陶瓷厂工人,也就是我大姐夫。说实话,大姐夫真的是一点特质都没有。个儿不高,学问不高,人长的不帅,但就一样,他是工人。

我今天都记得我表姐穿着姐夫送给她的衣服的样子。那是一套紫色带花的裙子。她像一个小鹿一样在院子里围着树转圈,一头长长的秀发随风飞舞,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年轻的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今天这个院子已经和所有庙里的院子一样盖满了房子,密闭无风,没有丁点的阳关和树。

不久,他们就结婚了,住进了几十平米的单位房。

没几年,我姐夫下岗。一直到今天,他都在各种地方打着临时工。而我表姐想当工人的梦也破碎了。

后来庙里越来越富,很多以前嫁到城里的人都把户口迁回农村,可是表姐和表姐夫相信国家关于城市居民的养老承诺,不愿意放弃城市户口,也没有要二胎。直到村里开始按人口分房子分钱,她们想回来,却已经迁不回来了。

对于城市来说,他们是下岗工人,是底层市民。对于农村来说,他们是城里人,不享受村民待遇。

后来大姨夫觉得表姐可怜,就把自己名下的房权资格给了表姐。表姐一家才在庙里早期村民安置区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大姨的房子楼上楼下。

后来村里面流行集资担保,在姨夫的主导下,把他们的四十万和表姐的十万一起给了担保公司。没想到担保公司跑路。

这些事说起来很多,其实也就是这十几年发生的事。这一系列的不如意,大表姐开始抑郁,开始对大姨、对家里所有人都充满怨怼,时不时的就要上门哭闹一番。这还都好。后来发展成时不时都要跳下楼、吃回安眠药,拿刀自惨也是常事。所以家里面人人自危,没人敢惹她。都知道她不如意,也就任由她闹。只是我大姨没少人前人后的哭,可是哭有用吗?当初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当初要是老老实实的嫁个农民,哪有今天这么多事?

去年春节,我去大姨家走亲戚,我妈特意交代我,千万不要上楼去看你表姐,我说为什么?我妈说,怕你不会说话,刺激到她。于是我战战兢兢的去我大姨家,生怕碰见我表姐。可还是在电梯里碰见。她看见我说为啥不上她家。我赶忙说,就是去的,你就下来了。她自顾自的说,我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我看着表姐的脸,四十多一点的年龄,曾经黑亮的大眼睛,更大了却无神。干涸的唇角没有曾经的笑意,凌乱的头发,不合时宜的睡衣,看不到一点美人的样子,忽然心疼起来。

我说,姐,我就是来看你的。

风雨苍黄五十载,三代岳母选婿的标准(上篇):穷,在一起!

再说说我小姨。

看见此时的表姐,我又想起了我小姨。

小姨的婚姻并不幸福。后面的事就是我小姨离婚了。主要原因是两个人差距太大,根本过不到一起,城里人看不起农村人在哪个年代是非常普遍的。

离婚后小姨带着女儿开始了借住的生活,后来也介绍了附近农民,大概是在城里住惯了,她根本看不起农民,说了好几个都没成。最后,又找了一个城里的下岗工人,后来做小生意,现在做城市交通协管员。

我记得小姨二婚的那一天,小姨夫请我们去参加婚宴。其实就是一起吃顿饭。吃完以后,小姨夫对我们娘家人说,也没啥地方玩的,我带你们去人民公园转转吧!当时的农村条件已经好起来了。我大表哥一听,说,现在谁还进城逛公园,老土。把我小姨夫说的无言以对。后来小姨夫开始走亲戚,来到农村,看见家家户户都是几层的楼房,羡慕的不行!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在娘家人面前充大腕儿了。

如今的小姨住在大学路上一个四五十平方的单位房改房里面。为了生活,她现在的职业是家政服务人员,也就是保姆。因为生活的拮据,所以她总是略蹙眉毛。因为需要别人接济,所以她如祥林嫂一样一遍遍的哭穷。

今年春节我去小姨家看她。她拉着我嫂子的手说,你在你们村里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给小Z介绍个男朋友。我嫂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回家的路上,我嫂子说,小姨有那么着急吗,小Z有十五没?

我说,没啊,她不是怕说晚了,能娶的都娶了,就嫁不成城中村了。

我哥说,年轻的时候是人家求着她嫁到村里吧。现在是她求着别人把她女儿嫁到村里吧。

城市从来都是喧嚣的,太过华丽。当一切繁华落尽,又能剩下什么让人喟叹?

《风雨苍黄五十载,三代岳母选婿的标准(下篇):拆,成一对!》将于近期推出,敬请期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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